【書評】在擦肩而過時洞察人性
——讀《我在上海開出租》
在今年3月出版的非虛構(gòu)作品《我在上海開出租》(廣東人民出版社)中,作者黑桃翔實記述了自己在上海開出租車時的所見所聞——既囊括了形形色色的司乘故事、方寸之間的人生百態(tài),也穿插著出租車司機的日常生活與行業(yè)狀況,還點綴了對上海城市風(fēng)貌、歷史切片的描寫,被不少讀者稱為“出租車版的《深夜食堂》”。
在流動空間里發(fā)現(xiàn)附近,在擦肩而過時洞察人性。小小的車廂承載著千千萬萬普通人的喜怒哀樂,對于寫作者而言,這是一個絕佳的觀察位置。
作者黑桃來自河南南陽,他自己的職業(yè)經(jīng)歷和人生態(tài)度,或許能給讀者帶來不少心靈慰藉和情緒價值。他做過期刊編輯,開過母嬰店,在鎮(zhèn)政府當(dāng)過臨時工,也做過代駕,開過出租車,在一線大城市和老家小地方都奮斗過、打拼過。顯然,這樣的人生,算不上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生。不過,他沒有被年齡定義、被“成功”裹挾,而是主動選擇“U盤式生存”——自帶信息、不裝系統(tǒng)、隨時插拔、自由協(xié)作,在35歲“高齡”成為“滬漂”。
在萍水相逢、快速流動的出租車特定時空里,當(dāng)形形色色的乘客遇上黑桃這樣一個有好奇心、有傾聽欲的“素人”,一個個原本靜默于車水馬龍之中的人生故事就這樣在對話中脫口而出。書中對乘客的書寫具體而幽默:《北方狼》里樂觀的斷腿小個子男人;《看守所驚魂記》中剛從看守所出來驚魂甫定的女乘客;《上海欺負(fù)人》里花了126元在上海打車尋覓露天大排檔卻以失敗告終的東北情侶;《驚險解救》中深陷南派傳銷陷阱的青年“振江”;《江橋批發(fā)市場》中在江橋批發(fā)市場故地重游的山東大哥……一個個奮斗中的平凡小人物、普通勞動者,讓人們重新認(rèn)識了另外一個有人情味、有溫度、接地氣的“魔都”,看到了喧囂與繁華背后,草根的百態(tài)人生與頑強生長。
近幾年,“素人寫作”成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不少作品、作者都火爆出圈?!八厝藢懽鳌备鼜娬{(diào)寫作主體的素人身份和自我書寫,他們從自身的生命體驗出發(fā),用第一視角記錄日常生活和身邊的真實故事。這些帶著煙火氣的平凡故事,讓人們在忙忙碌碌的工作和高速運轉(zhuǎn)的生活縫隙中瞥見了一絲溫暖。偶爾看一眼和自己相似的人生故事,或許會意識到,在偌大的城市里,我們并不孤獨。
幾年前,我曾和朋友一起觀看了一場先鋒話劇導(dǎo)演制作的“浸沒式戲劇”。走進劇場后,觀眾與演員之間的距離被打破,觀眾可以自由選擇觀看路線,甚至能參與其中,與演員近距離互動。
根據(jù)觀劇視角的不同,劇情也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走向,在“浸沒式戲劇”中,觀眾不再是被動的觀看者,而是成為劇情的一部分。讀《我在上海開出租》時,我時常產(chǎn)生類似的觀感,在流動的城市舞臺上,書中的主角仿佛就是我們自己,我們每個人都是出租車上的乘客,打開車門,系上安全帶,新的故事正在加載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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